[日期:2019-05-16]
文章来源:民盟德阳市委会
作者:德阳市委中江总支 蒋咏春

     很小的时候就听说李调元是清初四川著名诗人,连大才子袁枚也称赞他“西蜀多才君第一”。关于他的故事、趣闻也大多耳熟能详。例如:乾隆十三年,李调元出任两江主考。席间,一些文人雅士贬李白,批韩愈,嘲三苏,笑陆游,唾沫横飞,不可一世。突然,一个才子将话头转入正题:“听说新调来个主考官李调元,满腹经纶,诗文双绝,冠蜀达世,但不知是真是假。”一位坐在首席的老学士说:“一会儿李主考来时,我们就以大殿上这块‘起凤来龙’匾额为题,以‘凤’作首字,‘龙’作末字,请他做付对联,看他是不是有真才实学。”哪知话音未落,一个相貌平平、衣着一般的秀才打扮的人便站起身说:“这样吧,我先献个丑。”言毕随口吟出一联:“凤张尖喙,方知文从吹牛起;龙摆响尾,始信诗由放屁来。”后来,这些所谓的两江才子们才知此人正是他们的主考李调元,也才真正佩服了他,不敢高傲狂妄。

但我心底里历来对这些文人雅士只是了解而已,不愿效法他们去做一个所谓的文人。因为我知道:历史上许多的著名作家、诗人结局都比较悲惨。比如屈原、比如李白、还有杜甫等等。特别是明朝和清朝大兴“文字狱”,更是让许多的文人懵懵懂懂遭受了不白之冤。所以,我小时候虽也能背许多诗词章句,却常常与文学绕道而过,不愿与之结缘。

然而世间的事往往就那么难遂人愿!读师范时,我喜欢音乐,特爱二胡,就到四川音乐学院拜了一位老师手把手的教我,可由于经济的原因,刚入门不久就被迫停止了。郁闷之余,我找了一个朋友谈心。这个朋友突然说他最近写了许多诗歌,要请我看看。这一看不打紧,却把我看进了万劫不复之境。这还真应了李调元十一岁时所做的对联“蚯蚓无麟欲成龙”之意!

从此,我便以一个文学爱好者自居,喜好引经据典、游山玩水。我是骑着两轮摩托到罗江后与一位友人一起去寻访李调元的。

由于朋友的家离李调元读书台——鶺鴒寺最近,我们便先驱车前往。一路上,初夏的阳光照得我们浑身透亮。我的心情也像是沐浴着美妙的乐音,一路抑扬顿挫、婉转悠扬……

途中,我们首先到了驰名川西的观音岩寺。远远看去,但见两山之间,泞水似一条巨龙划破十里平畴。万余平米的月亮岛似龙眼镶嵌在清澈琉璃的绿水之间。以观音摩崖造像著称的观音岩石刻就位于泞水“龙腹”右侧峭壁嶙峋的山崖上。可惜我们到这里时,由于修整还不曾竣工,所以并未开放,我们只能远远地观望传说中神奇的“观音岩石刻”而已,留下深深的遗憾!不过,我却知道这里有一个神奇的传说,那是据李调元《重修观音岩大殿》的记载:乾隆辛酉秋(1741年),骤雨淋漓、山崩石裂、雷轰电击,忽然,霹雳光中出现一个观音石像落于崖下。是月,石亭公(李调元父李化楠)中乡试三十六名,附近地区皆以为神异,遂以观音岩名之。

从观音寺往北骑车走大约三公里路程,就到了李调元读书台。见门上刻有李调元写的一付楹联:

     山如奔马循球列

     水似游龙扑面来

站在山门前远眺,却见一座似鶺鴒鸟的小山从金顶山南兀然西向凸入泞江,山下一溜平川、沃野千顷,却也颇有些气势。进得门来,见一块书有“李调元读书台”的石碑立于路左,路右坡上刻有“吟书亭”的石碑立于树林之中。

据史料介绍,乾隆辛未(1751年)间,李化楠赴浙江上任,临行时,嘱长子李调元去鶺鴒寺读书,以便来年参加科考。据说,李调元寄居寺中读书期间曾发生过一件趣事:寺中有一位疯僧,他不时睁开朦胧的双眼,用闪烁着智慧的眸子扫视着这位勤学的年轻人。后来,李调元中进士、钦点翰林,曾作《井蛙杂记》记叙了他与疯僧的交往。现摘录如下:

“余幼读书金山鶺鴒寺,中有癫和尚,衣絮褴褛、腌脏甚,而谈事多中。一日晨炊曰:‘昨梦山门土地嘱我置笆篱于座前,李翰林在此,公宜令仆为之。’余不应,后复来云:‘土地呵责之甚,不置将罪我’。余亦不理,癫和尚乃自为之。其后游山不归,不知所向。”

可惜我们到此时,早已不见李调元的身影,也听不见他的读书声,更不知疯僧的下落。在鶺鴒寺的门口,一个妇人守着用竹篱笆摆的一个小卖摊点,摊点靠墙,立着一块木牌,上书:“李调元(1734-1802),字羹堂、赞庵、鹤洲,号雨村、童山蠢翁,四川省罗江县(今属德阳)人,清代文学家、戏曲理论家、诗人。乾隆二十八年(1763)进士,历任广东学政、直隶通永道。曾得罪权臣和珅,充军伊犁,后以母老赎归。其戏曲论著有《雨村曲话》、《雨村剧话》。另著有《童山全集》,辑有《函海》等。”

寺里也并未见到一些古迹之类,几棵白杨树倒是可以遮挡一些让人烦躁的太阳。在一些树阴处摆着几桌麻将,想是平时有人在此娱乐!我心里有些失落,没想到,因李调元而闻名的鶺鴒寺如今竟是这般模样!

见我叹息不已,朋友说:“我们去‘醒园’吧。”

一路嗟叹,却也无话可说。一个小时后,我们便驱车到了“李化楠故苑——醒园”。这个醒园是文星镇政府1992年根据史料重建的,并非真正的李家自建的醒园。大门上刻着:

       叔侄一门四进士

       弟兄两院三翰林

我被这一家人震撼着!李化楠(父)、李调元(子)、李鼎元(侄)、李骥元(侄)四人是进士,而且调元、鼎元、骥元兄弟三人都曾在翰林院当过值。真是不简单!

然而令我莫名伤感的是,醒园里一片荒芜!友人不愿进去,嘱我自己独自去拜访李调元,他去旁边一家茶馆看别人打麻将。

入得园来,见门口墙壁上倒是有一些字画铭文。可惜蜘蛛们不懂韵律,自顾摆阵中军帐,让诺大一个醒园处在沉睡之中。但好在石亭公李化楠“为民请命牧民事、抚之不暇安忍笞”的作为让我为之一振!

在庭院中间,我终于见到了久违了的李调元,他手持典册,目视远方,像在沉吟作诗。可站在李调元面前,我不知我的心情应该怎样。我终于算是寻访到了李调元,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。哽咽了好一阵之后,我只在心底简单地说了句“向你学习”的话,鞠了一躬便出门去了。

友人见我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难看,也不说什么,和我骑着车离去了。一路上,文星镇街上的麻将声此起彼伏,把我的心情打入了十八层地狱!

好久好久,我终于心情有所好转,便涂鸦了几句分行的文字,取题为《醒园》:

    这是一个可以卸下疲倦的地方

    ——沧浪之水,濯缨濯足

    亦能滤去街上的麻将声。

    幽幽芳草,摹仿字画铭文

    让夜晚一直醒着——“阅尽天下客”

 

    来到醒园,我不是“蚯蚓无鳞欲成龙”

    我是来看那些现代的麻雀

    怎样在这清朝的园子,沾上

    巴蜀第一才子的灵气

    也不知是不是到过醒园的缘故,此后的我却真的情思潜涌,忧伤的、舒心的,都像找到了河道,源源不断从我的笔端流出。我问自己,是不是我这无麟的蚯蚓真的快成龙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