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日期:2019-05-22]
文章来源:《凉大忆旧》
作者:鲁承宗

1978年12月,我为争取科研项目,到了北京,住在妹夫家里。他说:在川北时你不是认识胡耀邦吗?他到组织部了,平反冤假错案小平和他最坚决,你的事何不给他写封信?”我说:认识是认识,只是二十多年没见面了,可能记不起了。再说,写个信他也未必能看到。”尽管如此,次日夜里我还是静下心来写了封信。信里提在抗美援朝爱国运动中,我一连四个月没领工资,全捐献了,也做了些宣传工作,被评为抗美援朝模范,你接见过我”;1951年川北准备建省,南充急需规划,我带领学生,一个多月测完全市1:2000地形图,并画了火车站、飞机场、水厂、电厂、沿江码头的位置,您在区党委高兴地接见了我”;1952年你急于修通阂广公路,我带学生一个暑假测完120公里,交出全套图纸资料,您高兴地到学校验收成果,对我们克服困难自制的标尺特别夸奖”;在三反运动中,我奉派调查龙某久悬未决的案情,一天之内,做出结论,人证物证确凿,龙某心服,领导满意。你高兴地用吉普把我接到行署汇报,饭后到礼堂看戏,我坐在您身边,您一一问了我的家庭和工作情况。那天京剧演了《北京四十天》和《红娘子》。”最后我写我是一个爱国的知识分子,怎么能被说成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呢?此事要请您为我证明,为我做主啊!

回到建院,快到春节了,党委书记找我,说:你的事赶快再写个材料,春节前要广播要见报这样,我和别的几个人,成了四川右派改正的样板。

1984年参加智力支边,创办凉山大学,当时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。1985年到北京开会,很希望耀邦同志给凉山大学题个校名,给我们民主党派办学一点特殊的光荣。我写了封信,请盟中央用大信封转送去。他们说:送到中南海是办得到的,但他能否看到,效果如何,就不知道了。

待我回到西昌,在盟市委传达这次北京开会的精神时,便接到州委电话,说耀邦同志为凉大写的校名,已带到省委,请派人往取。当我回到座位,向同志们报告这一特大喜讯时,已是热泪盈眶,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
耀邦题写校名,对凉大对民盟是个莫大的支持和鼓舞。给凉山大学开了绿灯,壮了声势,影响是很大的。1988年12月,我又到北京开会。这时,耀邦已不作总书记了,可他在四川的全国人大代表中,还是得票最多的一位。四川的朋友们都很想念他,我也很想念他,就写了一封信,说:每次到北京都想见到您,知道您很忙,不敢打扰。这次,我来民盟开会,住在国谊宾馆。我已买了飞机票,9号就回重庆了。”贴了四分邮票,投进邮箱里,没想到,8号的早饭后,他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,约定下午2点30派车来接我。

他的会客室很宽敞,简单朴素。他一进来就问:明天就走吗?不多住两天?”我说:没啥事,就回去了。”坐定之后,他问:你们民盟开会,讨论些什么问题?”我说:我们文教为主,还是教育方面的多。”他说:大家有什么意见?”我说:还是觉得国家重视不够,决心不大。比如日本,战后很困难,官员们还睡在办公桌上,可是,他们就能做到每天中午免费供大学生吃顿饱饭。我们可否勒紧裤带,苦上20年,把教育搞上去?国家的兴衰决定于科技水平,尤其是人民的素质呀!”他又问:人们对政府还有什么意见?”我一时想不出,就说:初中时,有位历史老师讲过‘人有义人,国无义国’我们国家对人家是否太热乎了,给了许多钱,送了许多东西,到头来落得个冤家”对我这些毫无准备的回答,他都未置可否,只是用心地听着。他还问我:凉山彝族人民的生活好了些吗?一个鸡蛋多少钱?一斤米多少钱?猪肉呢?”我很惭愧,都答不准确。

坐在耀邦同志身边,自然想到他在川北的一些轶事,便问他:在川北时斗争了伍非百,为此您专门开会,批评了刘部长。还有,那次在各界代表大会聚餐时,王某代表一个方面站出来敬酒,还是那位刘部长立即制止,大声喊,‘同志们!这个酒可不能喝呀!’搞得王某举着的手落不下来。你一步上前,抓住王某高举着的手,慢条斯理大声说,‘同志们,我看这杯酒还是喝得的……’给王某解了围,这些,您还记得吗?”他会心地笑了。

谈到凉山大学,他说你就招400人,一个学校办得好坏,不在乎人数多少。”

时间过得真快,一看表,快一个小时了,我连忙起身告辞,他说:不要走,不要走!就这样谈很好嘛!再吃一个桶柑吧!

我送了他两包苦莽粉,他说:这个我知道,我要。”还有两听凉烟,我说:凉山办烟厂了,凉烟要赶云烟了!”他说:这个烟很贵,我只要一听!”我说:大家多么想念你,只是表点心意嘛。”他说:那我送你点什么呀?我有好烟,等我去拿!”我说:不必了,我不抽烟,您也少抽呀!”临别时,他说:你也七十多岁了,要保重身体啊!”他还叮嘱我回到重庆一定代他去看望裴昌老。

在回宾馆的路上,司机说:送了你,就去接李昭同志下班。

耀邦同志平易近人,不忘故旧,从他对我这样一个普通知识分子的热情照顾,便可见一斑了。

补白:

在凉山大学第三届一次董事会上,伍精华同志首先发言,第一句就是:耀邦同志的好朋友鲁承宗校长,创办凉山大学耀邦几次给我打电话,让我照顾好这所学校。

伍精华,凉山人,彝族,原四川省民委副主任,曾任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、主席。他的发言,说明耀邦同志随时惦记着凉山人民的疾苦,始终思考着如何振兴凉山发展凉山。我当然不敢自诩为耀邦同志的好朋友。